陈帮有的事在当地早已家喻户晓,我与陈帮有是在几年前的陈氏宗亲会上认识的。他说儿子退学后与他一起被关押在岩头敬老院土牢,之后也随他到北京上访,遭截访人员毒打,血衣还在。我不信,一起去问岩头镇政府领导,领导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正面回答。去年清明节拜坟时遇到他,他说自己十八年来一直在坐牢或上访,特别是永嘉许多土牢都坐过。
有一次在金溪电站宾馆,13个人看着他不让睡觉。13个人都来自一个公司,1个领导,6个1组日夜轮换。6人小组中,4个打扑克,2个看着他不让躺下或坐下,一有蹲下马上被揪耳朵。扑克输家2个人下来替换看守。陈帮有被弄到第5天时崩溃服软:你们什么材料拿来我都签!在四海山小木屋,门窗都被堵上,一天到晚没有放风,只有吃饭的时候去食堂吃,吃完即回来。他说自己发明了缩蛇功,遇这样的情况就缩着不动。
说起四海山,我的神经被触动了:60年前我父亲被划为右派分子正是在四海山劳教的。我让他带我去实地看看。清明日四海山的雾非常大,我开车上山实地察看,确实有些别墅型独栋小屋,四海山庄宾馆也确实有他说的铁门铁窗,他还指着大堂说不要看表面和谐,凡大堂里没有可以打110、119、120等电话坐机的宾馆,基本上可以认定是黑店。我们在宾馆食堂各吃了一碗面。陈帮有与服务员很熟,从他们的口中得知,土牢一事基本属实,他们也从陈帮有等访民身上得到不少好处的,据说一次十万费用都是县里卖单的。
回家的路上陈帮有谈起冤情口口声声说"卢贼、卢贼",我说你母亲也姓卢,怎么这么叫呢?你不是有一半血统是卢贼的吗?芙蓉、溪南两地近年虽然有仇,但从老《宗谱》上看两族作亲是最多的。他很不以为然,说自己姓陈,仇人姓卢,陈是陈,卢是卢,你没听过滴血认亲的道理吗?陈姓人才是我的亲人。我说其实姓只是个符号,作亲这么频繁血缘上早已不分彼此了。讲了许多遗传学的知识,他总算有点听进去了,也同意调解,并希望我帮助调解。后来他还向镇里领导提出让我协助调解,镇里领导也打过电话给我,只是没有说实质性的东西。
陈帮有似乎进入一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模式,杭州、北京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他就过去,然后当地政府设法把他弄回来,看管起来,花一笔专用的钱。据陈帮有说有一张专门真对他的票据就50多万。做为政府,平时不解决问题,似乎也没这方面的经费,到了截访时却舍得花钱了。有一个怪现象,凡被陈帮有臭骂的干部都得到升迁,陈帮有似乎成为一种产业,貌似并不需要一次性解决。
最不可思议的是去年岁尾,陈帮有在永嘉县公安局信访大厅被抓,春节前后6天他就呆在牢里。很明显没有底线了,怎么让他难过就怎么来。说到这儿,想起陈帮有一句话,土牢比正式牢房更难受,你爱睡的,不让你睡;你胃口好的,让你饿着。
通告如下:
某某,男,55岁,永嘉县岩头镇人,曾因违法信访、诽谤他人、扰乱社会秩序3次被公安机关依法拘留。2016年以来,陈某某多次在某网络论坛发布文章对政府工作人员进行恶意诽谤,多次在岩头镇政府、永嘉县公安局等公共场所对政府工作人员、公安民警进行辱骂,并拍摄视频在朋友圈内转发,严重影响了他人的工作、生活及国家机关正常秩序,造成恶劣社会影响。
此外,2019年4月26日至28日,陈某某在岩头镇某酒店恶意消费1.9万元,并拒绝支付消费款,反而以进京赴杭上访要挟政府部门代为支付。陈某某的行为已涉嫌寻衅滋事罪,2019年8月16日被永嘉县公安局刑事拘留,9月12日被永嘉县人民检察院依法批准逮捕。目前,案件正在进一步侦查中。
陈帮友不是上访就是上访的路上,不是上防的路上便是蹲非正式土牢或正式牢房,自称浙江头号访民。一直来,实刑,劳教,更多的是坐永嘉土牢。近年他绘制一幅《永嘉土牢地图》,标出自己坐过的土牢有岩头镇政府大院、岩头镇港头养老院、岩头某宾馆、四海山庄、四海山小木屋、金溪水库、林坑毛家某客栈、大若岩某宾馆、沙岗某民宿等等。据帮有说,坐土牢时通常还有一班人马紧紧盯着,曾经经历五日五夜熬鹰等酷刑。这20年中,曾经有位女警官拍胸脯说帮有的事包在我身上,还有岩头镇章姓领导等对他采取一些怀柔政策,因而有过一些岁月静好的时光,但都好景不长。
尧舜、盛唐时代有让囚犯回家过年,过了年自动回来服刑的温馨传说,发生在陈帮有身上的却让人寒心。前年冬,永嘉公安局先是要给他几千元的慰问金,帮有拒绝。他认为多年来上百万元的损失本来就是讨个说法,加上多年的不公正待遇,决不能让几千元打发了。不久,他在永嘉县公安局信访大厅被抓,春节前后6天他就呆在牢里。信访大厅居然是诱捕的地方,而选择春节关押无非是故意让人难过,怎样让人难过怎样来!这不是平息民怨,而是制造仇恨。执法者惩罚他获得的快感,把最后一点和解的可能都弄没了。
陈帮有性格偏执,换个角度看也是有韧性,事实上正是这种偏执或韧性造就了这个浙江头号访民。他是个高中生,却有一个根深蒂固的极端错误的宗族观念:他母亲姓卢,居然特别恨村里的卢姓人。这是事件的根源,也从某种程度上毁了他自己。不过在女警官和章领导治下能有短暂的安静,说明他还是知道感恩,接受温情,并且不是固执、谁的话都听不进的人。前几年在懂得一些遗传学知识、明白姓氏只是个符号的道理以后,他也曾同意和解,但紧接着的几次关押又让他死心了。
执政者对陈帮有显然有两个严重误判:一是认为待他钱财耗尽了自然歇菜,殊不知他在成为访民之前是个开熟食摊的小老板,闷声发过大财。二是让他精力耗软了自然崩溃,殊不知平常一脸苍白的他有超出常人想象的生命力。他的大拇指指甲曾经养到五公分长都笔直不弯,后来劳教时被关了几次禁闭,从死亡线(监控发现奄奄一息时)上拉回来后,指甲稍长出一点就弯曲了,但他的某些生理特质还是超常的,不然真熬不过今天。
他的生存法宝是想象自己是条冬眠的蛇,蜷缩在连窗户都被封堵的斗室里静心不动,还美其名曰缩蛇功。现代数学有一个新分支叫博弈论,无意间陈帮有已为此论提供了经典案例。跟信访局副局长互相诅咒,结果副局长死了;当年第一个组织强势拦截运尸队的人突然落马。弱者的缩蛇功居然耗死最强的对手。
执政者热衷于大搞政绩,却连个小小陈帮有都搞不定,那么怎么吹嘘政绩都是个笑话。有一个怪圈值得一提:平时领导们懒得去理陈帮有的事,一听风声他去了京师便立即动用人马把他弄回来看管起来,每次扬汤止沸之举都花巨额经费,过后又无人过问,陈帮有则又酝酿下一轮的猫捉老鼠游戏。为此,永嘉把他列为头号访民,却原来永嘉第一,浙江也是第一!
如果有人一味狂一味蠢,那么陈帮有滥命一条,无非是个死。他若死在牢里,算是俗话说的爬牢洞,堪比杨乃武、小白菜,便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人道危机,一场考验政府执政能力的人道危机。这场人道危机不仅是某些人的耻辱,也是永嘉90多万冷漠民众的耻辱,也是这个时代的耻辱。如果他的缩蛇功让他撑下去,顽强地活下来,显然会让某些人感到不安。目前来说,陈帮有最好的结局是活着出来:关押到什么时候或许某领导良心发现把他放出来,在放出之前人民法院还要依法给他判一次刑:算一算已经关了多少时间就判多少刑,不找不赎,像对待死不认罪的黄志霄一样。(节选转载自温州《柒零叁》论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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