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上御製《叶韻彚輯》序曰:叶韻非古也,而即古也。有今韻而後有叶韻。叶韻者,以古韻而協之於今,故曰非古。然以今視之,則用叶以合異,以古視之,則非叶而本同,故曰即古。
又曰:三代而上,言律呂,言諧聲,言書名,其於音韻,當必審清濁,別脣齒喉舌,有一定之部分,勒之簡策與律度量衡、象魏之法,同為當世所遵守,而惜其世遠而不傳也。好古之士,欲忖而求之,其道無由。宋吳棫本易、詩、史、漢諸書為《韻補》,子朱子嘗取以釋毛詩、楚辭,明楊慎廣之為《古音》,號稱淵博,及證之羣籍,其疏略不備者,則已多矣。因於幾暇指授儒臣,博考經史諸子,以及唐宋大家之文,所用古韻,舉而列之,疏其所出,次於今韻之後,臨文索句就考焉,可以怀見聞,可以益思致。
諧聲不拘字義,如《詩》以“不知德行” 叶“何用不臧”,是用去聲敬韻之“行”作“杭”音,與陽韻“行列”之“行”迥別。
四聲通用而律以今韻,必變音以叶,如喜起南風行露蔓草皆是。
彼此互叶,如《周易》:艮其限,危薰心也。艮其身,止諸躬也。 或讀心為思容切以叶躬,或讀躬為姑宏切以叶心。
《毛詩》:其命匪諶,鮮克有終。 或讀諶為市隆切以叶終,或讀終為諸深切以叶諶。
一字兩叶,如《毛詩》:于嗟乎騶虞。 一讀“虞”為牛加切以叶“葭、豝”,一讀“虞”為五紅切以叶“蓬、豵”。
(臣)等謹按,欽定《叶韻彚輯》用吳棫《韻補》例專論叶音,但《廣韻》《集韻》等書,字數多於今韻遠甚,如一東內有蟊、窽、衆、梵等字,江韻牕、降等字,《集韻》亦直列東韻內,此等既係本韻,則無待於通,更不必列為轉叶,是書悉以《佩文詩韻》為斷,凡屬《佩文詩韻》所不收者,總次於轉叶之列。入聲緝、合、葉、洽四韻本通,必須轉讀始叶,惟洽部并入業韻一部,遂覺音韻聱牙,有碍通轉。按《廣韻》以二十六緝、二十七合、二十八盍、二十九葉、三十帖、三十一洽、三十二狎、三十三業 【 乏同用】、 三十四乏為序,《集韻》及《禮部韻略》皆以二十九葉 【 《韻略》與帖業通】 、三十帖、三十一業、三十二洽 【《 韻》略與狎、乏通】、 三十三狎、三十四乏為序。至《韻會》依《平水韻》併通用之韻,乃以十四緝、十五合、十六葉、十七洽為序,而業與帖同併葉韻。《佩文詩韻》亦依《廣韻》序次併業於洽,是書本《集韻》、《韻略》及《韻會》通併次第,將洽韻中業韻一部提入緝、葉韻內,以便轉通,更覺界限截然。其餘改正舊本小誤者,如《晨風》之詩云:未見君子,憂心靡樂。吳棫《韻補》櫟字叶藥韻,注乃引作“既見君子,云何不樂。”邵長蘅《古今韻略》亦然。《韻補》“境”字叶敬韻,注引《三國志》楊戲《季漢輔臣贊》以魏文長為李正方,端字叶陽韻。注又以李正方為秦子敕之類。有刪去舊本大誤者,如漢《郊祀歌》云:精建日月,星辰度理,陰陽五行,周而復始。本是四言、四句,兩用紙韻,邵長蘅《韻略》乃引作六言、兩句云:精建日月星辰,度理陰陽五行,而增注於真、先叶韻內“行”字之下。陳琳《大暑賦》云:氣變志遷。《韻補》讀遷為雌人切,以叶真文韻,而書遷作隸體𢍱字。邵長蘅誤認作興,遂改陳賦為“氣變志興”,而增一興字作雌人切,以叶真、文韻。甚至於“巧”字叶有韻,注引《司馬遷傳》亦書作司馬興之類。有似誤而疑有別本,姑仍其舊者,如仲長統詩“請用從火”與“游心海左”叶,《韻補》乃作“請用從大”,而以“大”字叶哿韻。太元出險登邱“莫之伐也”與“道不得也”叶,《韻補》乃作“莫之代也”,而以“代”字叶職韻。《史記·滑稽傳》:漆城蕩蕩。楊慎轉注《古音略》乃作“漆城光光”,而以“光”字叶深韻。劉向《九歎》:捐林薄而菀死,本與上文“美、夷”為韻,“夷”讀為“雉”,轉注《古音略》乃引作“菀菀”,而以“菀”字叶下文“赴、淵、隱、山”之類。其於轉叶之韻,必引韻語,或古書正文,先儒音讀為證。通叶之例,彼此不能一律。原本舊聞以為引證,俾讀者於通韻,自可類推於叶韻,亦無嫌闕略,酌古準今昭然明備,一洗從來通叶支離之說,於數百年講古韻者,誠為獨酌其中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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