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光绪永嘉县志》:“慈竹”条目
【原文】
慈竹(甌江小記)一名孝順竹,叢生。夏則新竹生於內以護母之陰,冬則新竹生於外以蔽母之寒。此物類之可感者,人當以竹爲師也。(案)(花木攷)亦名子母竹;(述異記)南中生子母竹,今慈竹是也。
【翻译】
慈竹(《瓯江小记》)又叫“孝顺竹”,丛生而长。夏天时,新长的竹子从竹丛内部生出,用来遮挡阳光,为“母竹”提供阴凉;冬天时,新竹则从外侧长出,用来挡风御寒,护住母竹免受寒冷侵袭。
这是一种令人动容的植物特性,人应当以竹为榜样、学习它的孝道之心。
【注】《花木考》中也称其为“子母竹”;《述异记》说“南中地区出产子母竹”,现在所说的慈竹就是这一种。
标题:慈竹的“孝顺现象”考——古人观察的自然基础与文化演绎
一、引言
“慈竹”又名“孝顺竹”“子母竹”,自古被文人赋予深厚的伦理象征意义。《瓯江小记》载:“夏则新竹生于内以护母之阴,冬则新竹生于外以蔽母之寒”,借自然生长规律抒发人伦感怀。然而,这一说法在现代植物学中似乎并无科学依据。本文尝试探讨:古人是否确实观察到某些生长现象?为何会形成如此“孝顺”的解释?
二、古代文献的记载与伦理化解读
慈竹被历代文人所咏,如《花木考》称其“子母竹”,《述异记》云“南中生子母竹,今慈竹是也”。这些文献不仅描述竹子的丛生结构,更强调了“新竹护旧竹”的行为模式,显然是一种具象化的“孝”之表现。
古代自然观察常采取“物类感应”思维,将植物行为拟人化,用以寄托伦理情感。例如乌鸦反哺、羊跪乳等,亦属此类。慈竹“内外之分”被视为子竹识阴阳之理、知冷暖之情,其实是文化中的类比逻辑大于自然因果。
三、慈竹生长形态与“夏内冬外”现象的可能基础
慈竹(Dendrocalamus latiflorus)为丛生型竹种,地下竹鞭较短,新笋多于母竹近旁萌出,造成“子侍母侧”的视觉印象。
从植物学角度看,竹笋的位置与以下因素相关:
夏季林中内侧地温湿度适宜,易在“内”出笋;
冬末春初,外围空地吸热较快,新笋更易萌发于外缘;
慈竹分布于亚热带湿润地区,如瓯江流域,冬季气温不低,春笋出现较早,有可能被误认为“冬生”。
因此,“夏内冬外”虽然非植物自主行为,但在一定生态环境下确有可能被观测到作为“趋势”。古人未必虚构,而是对现象的道德化解释。
四、文化心理与孝道的投射机制
在儒家文化中,“孝”是伦理核心。文人士大夫阶层倾向于在自然界寻求佐证以宣扬人伦秩序。竹之虚心、有节、岁寒不凋等特质早已成为人格象征,慈竹之“子护母”正好补足“孝”的题材。
类似例子还包括:
雁行有序以象征兄友弟恭:
大雁在迁徙时常以“人字形”队列飞行,有严明的队形与轮替制度。古人观察雁阵行列整齐、互相协助,尤其是“有序而不争先”的形态,被赋予“兄长引领、弟弱随行”的伦理象征,体现兄友弟恭之道。在《诗经》《礼记》与宋明理学家笔记中常引用之。
孔雀开屏被解读为护母搏虎(见《百鸟图》故事):
在明清教化图像中,如《百鸟孝亲图》《三十六孝变相图》等,孔雀往往被描绘为为护母搏虎、张开尾屏奋力相斗的情景。虽非真实生态行为,但借孔雀开屏之“张翼护卫”姿态,表达“子为母斗虎”的勇孝精神,寓意孝道至诚,感动猛兽。
鹦鹉反哺虽未入《二十四孝》正传,却常被孝道文化引用:
“反哺”一词源自《诗经·小雅·鸿雁》中“鸬鹚反哺”之句,后被引申至乌鸦、鹦鹉等鸟类身上,强调幼禽长大后以食回哺老母,寓意子女应知报恩。虽《二十四孝》中无“鹦鹉”一条,但在明清孝经插图、乡塾教本中常出现“鹦鹉反哺”“鸟知孝”的形象,用以劝化人心。
慈竹的形象构建,正是这种文化心理与自然符号的交汇产物。
五、结论
慈竹“夏生内、冬生外”的说法虽不严符现代科学,但并非空穴来风。它源于对真实自然现象的感知,经由拟人化的修辞加工,升华为伦理象征。这不仅反映古人观察自然的敏锐,更体现其将伦理体系投射于万物的思想方式。
在今天重读这些记载,我们既要理解其文化温度,也应借现代科学工具重新检视其中的生态背景,从而更全面地理解古人与自然的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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